是不是沒有人會站出來幫她說句話？

宋子桐看著被關上的那扇房門，目光冷的猶如一片寒冰，心頭卻不可遏制地想要哭。

走到窗邊，重新開了窗，耳邊是凜冽的寒風，刺骨，入心，原來這個世界如此的冰冷。

站了許久，感覺心中好受多了，她不能哭，她是大人了，不可以哭；何況，用不了多久，她就可以做媽媽了，她還要保護她的孩子的。

擡手擦擦眼睛，關上窗，猶豫片刻，還是撥通了唐承胥的電話。

“有事嗎？”一道平靜無波的男低音傳來。

宋子桐深吸一口氣，收起心頭全部的情緒，平靜地把事情敘述一遍，而後道：“大伯母還有楚央現在言之鑿鑿地認定是我搶了大姐的丈夫，即便大姐原先未必有那樣的想法，現在肯定也是這麽想了。

我對大姐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，她覺得受了委屈，可是這次，家裏不僅不幫她出面反倒全都忙著幫我辦定親宴，她的委屈就會無限制的擴大。最有可能的一件事，我猜有七成可能，就是她用不了多久就會離開北京。

她這一走，恐怕大伯母不僅對我恨得牙癢癢的，連帶著也會把你記恨上，說不定你還會被說成一個負心漢。”

說著一頓，負心漢這三個字她都覺得神奇，哪怕她知道她們的臉色不好也從沒想過會發展到這樣的程度，只是如今鬧成這樣，流言必定要滿天飛了，不得不防。

“我聽說唐家內部不太穩定。我只是擔心，萬一有人要聯合大伯母一起對付你，我怕你事先沒有註意所以跟你說一聲；當然，我說的是可能，也有可能是我猜錯了，大姐不會走，大伯母也沒有那麽小心眼。”

唐承胥微微斂目，沈吟片刻後道：“我知道了，謝謝你專門告訴我一聲，還有事嗎？”

“沒有，再見。”

“再見。”

唐承胥收起手機，然後看向他面前的人，他的父親和祖父，原本他們在談事情，沒想到宋子桐的電話就這麽進來了。

老爺子的惡俗趣味犯了，說是想看看宋斐的小孫女是個什麽樣的小姑娘，非要讓他擴音。這是他和宋子桐之間的第二個電話，第一個是他打給她的，約見家長，第二個就是這個，實在是不像即將要定親的男女。

宋子桐找他能有什麽事？他想著那也不是一個要找未婚夫撒嬌要人哄的小姑娘，按了擴音也沒什麽，只是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子的一件事。確實，他不曾在意過，也不可能去註意。

負心漢？

他對宋子瑜？

唐承胥忽然間覺得他比他爺爺的眼光真是要好的太多了。

唐萬山假意咳嗽一聲，對著長孫有些暧昧地說：“承胥啊，看來這小姑娘還是很關心你的，大晚上的專門打電話來跟你說這樣的事。”

唐承胥對著祖父笑了笑，反問：“爺爺，您不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你，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嗎？”搶丈夫，這種事，宋子桐剛才說出來的時候他都免不了要錯愕一番，尤其這個男主角竟然還是他。

唐千策微微皺眉：“子桐專門打這個電話，可見宋家大房至少宋子瑜母女恐怕真是這麽想的，還有楚家的那個姑娘。如果宋子瑜真的會走，那麽說不定宋川這一房對著這事都會有些微詞，以前倒是不知道，宋大夫人和宋大小姐，竟是這麽一個性子。”

他兒子和宋子瑜一年都未必能見上一次的，能有什麽瓜葛牽扯？如今，還能上升到搶的程度，尤其是，宋子瑜可能還會因為這事，離開北京？

唐千策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逝，外頭已經有流言了，要是宋子瑜當真會走，那麽，無論會不會把他的兒子牽扯進去，至少宋子桐是絕對免不了了。

若是現在和他兒子定親的是別的姑娘，宋子瑜會如此嗎？應當怎麽也不會是現在這副姿態吧，那到真是一個好姐姐！

唐承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祖父：“爺爺，如果真的被宋子桐言中，那麽，宋子瑜恐怕就不是你說的有些嬌氣了吧。”

唐萬山沒好氣地白了長孫一眼，他就說，這小兔崽子一定是故意的。

不過，那小姑娘說的事可大可小，還是要留個心眼的，最糟糕的情況，就是宋家大房因此而記恨上宋家三房甚至是他們唐家，那麽這個心眼，著實有些太小了。

“爸，宋家現任的家主，是宋川，如果他被夫人和女兒影響，特別是，宋家這一代嫡系只有三個孫輩，宋川有兩子；若是真如子桐說的發展，那麽最糟糕的情況，無外乎是成仇了。”

唐千策幽幽道來，如今婚事已絕無更改的可能，唐宋結親，原本是美談，若是變成結仇，只能是宋川這個家主沒有魄力，偏聽偏向。他卻是不知，那麽狹隘的心胸又輕易地被婦人左右的人，能夠走多遠？

唐萬山眼中一凜，目光有些深邃，看著長子和長孫平淡道：“我會和宋斐聊幾句的。”

“爸，那我跟承胥就先走了，您早點休息。”

唐萬山微微點頭，揮揮手，示意他們走吧。

*****

回到他們自己的家中後，唐千策便給宋丘去了一個電話，還是為著這件事，無論如何，還是應該提個醒，萬事留個心眼總是好的。

“爸，你認為宋丘會怎麽做？”看父親掛了電話，唐承胥問了一句。

唐千策轉頭看向兒子，反問：“那你怎麽看待你這位未來的岳父？”

唐承胥搖搖頭：“有點看不透，我這兩天查過他們父女的詳細情況，據說宋丘曾經動手打過宋子桐，還是葉知秋在世之時便已開始養外室，甚至一度對著外室帶來的女兒比對宋子桐還要好。

而宋子桐，初二那天竟然當著宋丘的面就說要他的家業，幹涉父親的私人生活，但是宋丘如今的表現，卻是一片拳拳的父愛之心。這對父女組合，確實讓人覺得有些怪異。”

唐千策笑著反問：“承胥，那你覺得宋丘為什麽要去養那麽一個外室，容貌不過中等，年紀亦是已經四十有餘，還帶著一個和前夫的女兒，難道宋丘會找不到對他溫柔小意的年輕幹凈的女孩，哪怕是一個小官小富之女？”

唐承胥看著父親不確定地問：“那個外室是他的初戀，亦或者是他所愛之人的替身？”

“也許曾經是替身，不過如今，葉知秋去世之後，只怕是，他在自暴自棄了，或者，就是自甘墮落寧願麻木地沈醉其中也不願意清醒過來。”

唐千策嘆了一口氣，目光直直地看向兒子，有些惋惜有些意味深長地說：“人生最可怕的，是等到那個人不在的時候你才發現你沒了她會活不下去；而你，有時候都不想去面對那麽一個讓你恐慌甚至撕心裂肺的現實，所以會一直想要去逃避。

宋子桐的存在，讓宋丘避無可避，所以他會不願意看到這個女兒甚至是漠然以對。可是，那卻是摯愛留給他唯一的痕跡，也是他唯一的至親骨血，我敢說一句，宋丘為了這個女兒，能豁出命去。”

唐承胥定定地看著父親，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閃而逝，面色有些覆雜地問：“爸，你想跟我說什麽？”

唐千策面容嚴峻，對著兒子語重心長道：“承胥，一個麻木到寧願去自我放逐的人，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麽在意的東西了，如是有，那就是比他的命還重要。宋子桐之於宋丘，就是這麽一個存在。

宋丘的能力，遠在他的兩位兄長之上，他無心於家主之位，所以從來沒有去爭過。宋川若是因為妻女而要和宋丘反目，唐家和葉家不插手，那就是兩半具傷，宋川討不到好處的。更何況，葉令冬能讓人欺負宋子桐嗎？”

唐承胥眸光一閃，別開眼，笑道：“爸，葉令冬對著這個外甥女似乎好的有些過了。”

唐千策也是一笑，勸慰道：“承胥，你知道爸爸要跟你說什麽，你和子桐結婚之後不可能再離婚，她是你要攜手一生的人，若是此生不過相敬如賓未免太過淒涼。

子桐的性子簡單，你們相處起來也容易，你還很年輕，不能只有回憶，不能只有政治，如果是，那你就是一臺只有記憶的政治機器了。你們很快就會有孩子，一個家庭，是生活，活生生的人在眼前，你應該懂得活在當下。”

唐承胥垂眸，薄唇緊抿。

唐千策拍拍兒子的肩頭，慈愛地說：“子桐馬上就要跟著你去A城，到時候，你會是她唯一的倚仗，對於一個小姑娘，想要動心不是什麽難事，你何不試著把心房打開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，爸爸先回房了，明天就要定親，你也早點休息。”

話落，唐千策轉身上樓。

唐承胥目送父親上樓，目光有些深遠，轉身看向這個客廳，暖色的基調，柔和的色彩，精巧的裝飾，這是一個布置得很溫馨的家，出自他的母親之手。

人去，樓不空。

唐承胥走到沙發邊坐下，身子往後仰，擡頭，就看到那閃亮的吊燈散發著耀眼的光，亮的有些刺眼。

片刻後，唐承胥端坐起來，握著手機摩挲了許久，終是拔出了一個電話，沒人接，第二遍的時候，被接了起來，還是那道清麗的女聲，在聽到電話這頭許久沒有聲音之後平靜地問：“有事嗎？”

“明天，我要定親了。”

電話那頭一頓，隨後即刻恢覆過來，異常平靜地說：“恭喜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“再見。”然後，掛斷了電話。

唐承胥看著已經黑下來的手機屏幕許久，眸色有些覆雜，最後站了起來，上樓休息。

明天，他要定親了。

然後，結婚，生子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我突然發現這兩位爸爸也是個很好的對比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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